不可儿嬉

字 / 丁燕燕
圖片鳴謝 / 巴黎Galerie Les filles du calvaire
原文刊載於 <優雅雜誌>2008年 1月期

或許，每個人的成長過程都是孤獨的。

我們總是在知與不知、被理解與不被理解的迷惑中朦朦朧朧地成長。我們經歷很多的妥協和沮喪，當中可能堅持過，得到了一些，也失去了一些。然後有一天，我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是小孩，要為自己的生命負責任了。當我們第一次勇敢地面對自己，激動地想像著當自己的主人的自由與自豪時，我們也開始懷念那些失去了的夢想。唏，還好嗎？它們近來怎麼樣了？它們是甚麼時候被丟的呢？

如何為這些不曾兌現的夢想作紀念呢？還有那個失落了的幻想世界呢？這是九位女藝術家的共同出發點。她們最近在位於巴黎瑪黑區的Les filles du calvaire畫廊展出最新的攝影及錄影作品，名為「Fantasy」，夢幻境界。畫廊內以昏暗的燈光製造神秘氣氛，催促著參觀者地進入幻想世界。這幾位藝術家各自以最細膩的手法捕捉童年的心態與點滴。但這「童年」並不一定是她們個人的童年，而是她們眼中的孩提時代以及那不可挽回的童年狂想。作品大部份以小孩為拍攝對象，由小孩來演繹他們的世界和他們未能理解的世界，於是我們看到，在單純與俗世、無懼與恐懼、欲望與失落等等看似對立的情緒中，原來只是一線之差。

瑞士女攝影師Mireille Loup以藍調子創造所有小男孩必經的冒險世界。每當夜幕低垂，天空便會變得特別的藍、路燈特別的黃，兩個小兄弟一同出發，尋找他們的幻想世界。那裏有阿拉丁的飛毯、有小飛俠Peter Pan的夢幻島、還有神秘的森林和城市。但這次的冒險一點也不兒嬉，攝影師選擇表現的是歷程中的疲累、恐懼、孤獨、危險、迷失。小兄弟在鍛煉中變得勇敢、友愛、成熟。

35歲的法國藝術家Maïder Fortuné 告訴我們，小孩是危險的，因為在一知半解中，他們以最直率、最坦然的態度挑戰社會禁忌，揭開每個人的瘡疤。「死亡」在他們眼中並不可怕，不就睡著了，一動也不動了嗎？你看，我們這樣像不像死了？﹗ 德國女攝影師Julia Fullerton-Batten的作品，郤表現了詩意的一面，但這詩意也同樣源自孤獨。女孩獨坐樹叢裏，紅髪被樹枝鉤住，她閉上眼睛，想像著自己和樹枝融為一體。她享受著這種催眠狀態，也是透過這個狀態，她建立了屬於自己的世界。


孿生姐妹Marie-France Martin及Patricia Martin在她們自編自導自演的攝影作品中重遊孩提時代的「神秘花園」。她們穿上花布衣裙，如鬼魂般慢慢游走于祖父的花園裏，回味那永遠失去了的童年。她們彷佛在告訴我們，成人的世界就是一個永恆的「失樂園」。



圖一︰Mireille Loup 「藍夜與兩個迷路的男孩」，2007。
圖二︰Maïder Fortuné 「裝死」，2003。
圖三︰Julia Fullerton-Batten 「無題」，2006。
圖四︰Marie-France Martin及Patricia Martin「花王看不見的女孩」，2004。